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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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狹長的山道上,馬車車輪碾過一顆石子,車內“咕咚”搖擺。

以雲睜開雙眼,擡手揉揉眼角,看著自己小小的手,她知道自己的任務開始了,在腦海裏呼喚系統:“在嗎?”

系統回應:“正在載入……”

“世界載入成功,”系統開始讀取,“你現在的身份叫杜以雲,今年九歲,是杜家小姐杜如月的貼身丫鬟。”

以雲往身旁一看,一個小姑娘靠在車墊上睡得正香,她臉蛋圓圓,年紀應該和杜以雲相仿,一身上好的綢緞,脖頸上戴著長命鎖,小手還有一只精巧的手鐲,杜以雲手上也有一樣的手鐲,手鐲內部刻著“杜”字。

以雲問:“這是杜小姐杜如月嗎?”

系統說:“對。”

以雲又問:“她是真女主?”

系統否認:“不是,真女主是穿越局選出來的天選之女,在那之前,就是你做任務的時間,等任務成功,穿越局選出真女主,我們就可以去下個世界。”

以雲點點頭,“好的吧。”

穿越局為了讓每個小世界的劇情更加豐富,開啟【白月光計劃】,男主前白月光的存在,讓真女主為白月光吃醋,小虐怡情。

等到穿越局選出真女主後,白月光退場,給真女主們讓位。

而以雲就是這個工具人白月光,不止如此,為了契合小世界,她還得跟角色人設緊貼,以防小世界出現錯誤。

系統把資料傳送給以雲:“杜以雲祖上闊過,後來家道中落,自小被賣進杜府,杜府買她是圖她身家幹凈,等她長大當陪嫁丫鬟,但她心氣傲,把自己當做杜如月姐妹,雖然對杜如月好,但更愛對杜如月指指點點,沒有半點丫鬟的樣子,杜如月因缺少玩伴,也喜歡和杜以雲玩,就是連手鐲都分給她個一樣的,杜以雲更覺自己本該是小姐。”

以雲轉動手上的手鐲,她的手鐲確實和杜如月是一樣的,手鐲裏有個“杜”字。

她評價:“沒有小姐命,偏得小姐病。”

系統接著說這個世界的男主。這個世界的男主叫楚承安,本是大族公子,家族遭人陷害,流放西北,等到冤情平反,家裏就剩他一個活口。

開局這麽慘,但既然能被穿越局選定當男主,他絕對能逆襲而上,事實也是如此,恰逢戎狄入侵,楚承安請願去疆場,展示絕佳的統帥本領,英勇無敵,殺得戎狄一聽他的名字就害怕。

待凱旋之後,楚承安被封武安侯,成為京城名聲烜赫的權貴。

以雲好奇問:“既然如此,我這麽一個小小丫鬟,又怎麽成為侯爺白月光?”

系統說:“別急,這不就來了嗎?”

在楚承安發達後成為他白月光太難,那就得在他發達前下手。

前幾日,杜夫人帶著杜如月回娘家探親,杜府突然有急事,杜夫人得趕回去,她怕杜如月跟著舟車勞頓,就讓杜如月在外祖家住幾天再回京城,杜以雲是貼身丫鬟,也跟著杜如月一起,等到今日才踏上回京城的路。

也正是這一陣子新帝上位,替楚家謀逆案翻盤,楚承安從西北回來,兩家的馬車遇上了,然而他們一起遇上的,還有山賊。

楚承安此時還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,隨行只有一個老奴,要不是杜府守備多,順便救了他,他會沒命。

楚承安是個重情重義之人,他深記杜府的恩情,待他封侯歸來,認杜以雲和杜如月為恩人。楚承安與杜以雲沒什麽接觸,杜以雲卻自作多情,叫人以為她是楚承安的白月光,直到真女主出現。

以雲:“確定了,楚承安是被碰瓷的,那我拿的到底是白月光劇本還是惡毒女配劇本?”

系統“呃”了聲,說,“更像惡毒女配。”

以雲:“……”你可以不用這麽誠實。

這是穿越局安排的初始版本,至於怎麽“叫人以為她是楚承安的白月光”,還要靠系統算法。

系統說:“這個任務不難,算法給出的最優解是杜府守備會救下男主,七年後,你以恩人身份要挾男主,讓男主厭煩你,到處跟別人說你當年救了男主,男主不屑和你這種小角色計較,讓好事者以為你是他白月光,任務就成功了。”

以雲懷疑:“七年後楚承安是權貴,我一個小丫鬟膽敢編排他,就算他不和我計較,有的是別人為他出頭,我可能活不到別人以為我是他白月光的時候。”

系統拿出科技的驕傲感:“你質疑最優解算法?”

以雲回懟:“上回你們系統的算法讓一個穿越局員工任務失敗,差點回不去。”

系統心虛:“咳咳,凡事都有意外。”

以雲嘻嘻一笑:“我就沒有意外。”

以雲掀開馬車車簾:“停一下!”

小孩清脆的嗓音在山林裏傳開,沒一會兒,隊伍停下,護院領頭過來,沒看見杜如月,對杜以雲臉色就一般,只問:“有什麽吩咐?”

杜以雲跳下馬車,擅自替在睡覺的杜如月發號施令:“走了這麽久,小姐想休息一下。”

護院們都知道杜以雲愛拿小姐的架子,偏偏杜如月依著她,既然她這麽說,這行人準備就地休息,杜以雲卻還不夠,小手一揮,說:“聽說前面有一種好看的花,小姐很喜歡,你們來十個人,和我一起去采花。”

護院為難:“山道太深,可能會有風險,別亂走比較好。”

杜以雲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,奶聲奶氣說:“我當然知道危險,所以讓你們十個人護著我,再說是小姐要的花,你們不摘,還想要賞銀?”

感謝杜以雲這種目中無人的性格,讓以雲方便行事。

領頭又氣又無奈,只當一個小女孩耍脾氣,他隨手點十個人,讓他們騎馬送杜以雲去前面的山道。

杜以雲坐在馬上,揪著鬃毛,一雙大眼睛四處飄忽著觀察。

山道很是僻靜,有一股泥土的芬香,馬匹轉過一個彎,前面爛漫山花一片,紅的紫的白的黃的,交相輝映,著實漂亮,護院們也看得稱奇。

只是這片靜謐被不遠處傳來一聲怒喝打破:“站住!別讓那小子跑了!”

護院們嚇一跳:“是山賊!”連忙要折返回去,以雲阻止:“不準走!我們現在回去,不就把山賊引到休息的地方?要是如月小姐出什麽事,你們賠得起?”

引著馬調頭的護院停下來:“這……”

“還是得回去,只是許多東西都要撇下,全力護送小姐。”

“但是如果真的驚擾小姐……”

以雲說這句話,是仗著知道山賊的人數少於護院,終會被護院打跑,但護院們不知道實情,只知道杜如月不能出事,便想讓一個人回去報信求支援。

這點時間夠了,因為山賊已經追著一個少年而來。

可能在山道裏滾過,少年渾身泥巴,他身手敏捷,跑起來很快,他腦子也靈光,充分利用地形,讓騎馬的山賊一時沒追上他。

只是再沒人來幫忙,他定是撐不住了。

“楞著幹什麽,救人呀!”以雲一聲呼喚,護院們才回過神來,仔細一看追來的山賊只有六七個,而且武器也不如他們精良,便放下以雲,一踢馬腹,朝山賊們沖過去。

少年跑出戰圈,也到杜以雲這裏。

系統:“這就是楚承安。”

以雲:“看出來了。”

如果系統不說他是男主,以雲也能一眼感受出他的不平凡。

這時候的楚承安才十三歲,身子卻已經抽條,九歲的杜以雲站在他身邊,只能仰起頭打量他。

楚承安臉上臟,但透過臟汙,能看到他面部輪廓如切如磋,一雙眼睛過分明亮,裏頭有著這個年紀少見的冷靜沈著。

只是跑得太久了,他臉上有掩不住的疲憊,胸膛大幅度地起伏喘息著,好一會兒才從喉嚨找回聲音:“謝、謝……”

說完這一聲,他雙腿一軟,再無力支撐自己,摔倒在地上。

他跑得實在太久了。

一開始追他的山賊有十幾個那麽多,他先朝林中跑,又攀上有高度的坡地,讓馬躍不上來,如此種種,他甩掉幾個山賊,可是遠遠不夠,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,他還是要被追上。

就是在這時,一句清脆的童音傳到他耳裏,他看到人影。

有救了,他能活下來,他咬緊牙關。

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朝她狂奔,一放松下來,眼前發黑,整個人猶如琴弦崩斷,再難以維持,摔倒在地上。

汗水潤濕他的眼睛,他眼睛酸澀,還是掙紮著睜開眼,這回,他看清楚這個小女孩,她蹲在他身邊,烏黑的頭發簪成雙環髻,垂著兩個小鈴鐺,皮膚白得像奶糕,葡萄一樣的大眼睛正盯著他,身上哪一處不精致。

她朝他一笑,露出潔白的牙齒,他聽到她的聲音,又甜又糯的,說:“這是哪家的落魄小乞丐。”

楚承安忽然覺得有點窘迫。

在這樣一個女孩面前,他未免顯得太狼狽,按說他在西北吃了那麽多苦,早就不該在乎外表,但在她面前,他覺得自己不該如此,太唐突。

他想伸手擦擦滿是汗水、臟汙的臉,但他累得手都擡不起來。

過了好一會兒,戰局已定,女孩拿著水囊蹲下身,一道清甜的水送到他口邊,他不顧一切暢快地喝起來。

女孩手指小心避開他臟汙的臉,說:“怪臟的。”

楚承安臉上有點燒,想說他本來不是這樣的,但看著女孩精致的模樣,這句話又說不出口了。

等他恢覆點力氣,能夠自己站起來,就看那個女孩和護院起了爭執:“回京的隊伍多一個人又不會怎麽樣。”

護院說:“這……”

施舍楚承安讓杜以雲有種當小姐的感覺,護院卻覺得楚承安來歷不明,不想帶他走,這才吵起來。

楚承安走上前,鄭重一揖:“在下楚承安,今日多謝相救。”

護院擺擺手,問:“能自己走嗎?”

楚承安點點頭,“各位相救之恩難以回報,承安定不相忘,請問各位是?”

他看著杜以雲,杜以雲本想報出自己名字,但一想到她報出來後,還得說自己是杜家的丫鬟,就抿著嘴唇不說。

護院謹慎,也不肯自報家門,只說:“舉手之勞。”

楚承安也不強求,他又看了看杜以雲,一瘸一拐準備離開。

“等一下。”杜以雲叫到。

她剛被護院駁了面子,臉色不好,高高昂著頭顱,指使護院:“留一匹馬還有一些銀錢給他。”

護院是實在無奈,只想趕緊送這個“假小姐”回去,就滿口答應,好在杜府不差這點錢,楚承安得到一匹馬和一些銀錢。

護院做了這些後,杜以雲終於不再說什麽,她坐在馬上,身板兒小小的,但人卻像大人那樣,連人高馬大的護院都壓不住她的氣勢。

又嬌又縱的,甚是可愛。

楚承安站了許久,直到看到他們的影子都不見了,他才回過神來,他剛牽著馬想往前走,忽然踩到一個硬物,彎腰撿起來,是一只成色斐然的鐲子,大小剛好是方才那小女孩的,鐲子內裏刻著一個篆體字:杜。

京城杜家乃書香門第之世家,在當年楚家“謀逆案”中,杜家是少數不落井下石,反而還偷偷幫顧的世家。

楚承安捏著鐲子,想起她黑葡萄一樣的眼睛,忍不住一笑。

他想騎馬趕上還回去,忽然又頓住,用衣角把鐲子擦得幹幹凈凈,把它鄭重地收進懷中。

少年翻身騎上馬,姿態颯然,那目光亦是明亮如炬。

今日之恩,他絕不會忘,總有一天,他要封侯加爵,屆時再登門杜家。

……

“你是故意把鐲子落在那裏對吧?”系統問。

以雲坐在馬車上打了個呵欠:“是啊,七年後楚承安一定會到杜府,鐲子是個契機。”

系統又問:“這就是你說的不會出現意外的辦法?”

以雲懶得解釋那麽多,只說:“你會知道的。”

她和系統剛說完話,杜如月小朋友就“唔”地一聲,揉著眼睛起來了,以雲洗個帕子給杜如月擦臉,杜如月眼皮打架還沒睡醒,以雲說:“看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麽。”

杜如月眨巴著眼睛,問:“什麽呀?”

以雲從身邊掏出一大捧山花,淡淡的花香充盈整輛馬車。

杜如月高興道:“花花,好漂亮啊!從哪兒來的?”

以雲說:“剛剛在山道那裏摘的花……”

杜如月的笑聲從馬車裏傳出來,護院們面面相覷,算了,能讓小姐這麽高興,也是杜以雲有本事,今日之事就不稟報杜老爺和杜夫人。

時光荏苒,轉眼之間,七年時光過去了。

這日,京城十分熱鬧,因為和戎狄持續幾年的戰爭,大祁大獲全勝,從此戎狄不得進犯大祁,每年都要朝貢,還得把他們公主送到皇宮和親,實在大快人心。

消息就像雪花一樣飛入京城各家,就連深在閨閣的女子,也都知道這件事,包括杜如月。

一個丫鬟給杜如月梳頭發:“小姐,咱這回進宮的宴會啊,是為了迎接驍勇大將軍所設的慶功宴,前天大將軍回京其實已經辦過一次,但皇上嫌不夠隆重,還是要給他再辦一次。”可謂聖眷正濃。

杜如月好奇地問:“大將軍真如大家所言,能以一敵十,一拳打死一個北狄人?”

丫鬟十分興奮,說:“是啊,去宮裏能看到大將軍的英姿,小姐回來可要和奴婢講講。”

這時候房門開了,一個高挑的丫鬟手上捧著一個花瓶,裏面插滿各色的花,鮮花遮住她的面容,人一眼看過去,只見她握著瓷花瓶的手指如蔥,細長又漂亮。

杜如月高興說:“以雲!”

聽到杜如月喚一聲,她從鮮花後面露出面龐,柔嫩的花瓣拂過白皙的臉頰,膚若凝脂,柳葉眉微揚,杏兒眼含波,鮮妍似花卻比花嬌。

這般的長相,若是不知情的,還以為她也是哪家的小姐。

但那丫鬟一看是杜以雲,小小哼了一聲,杜以雲脾氣不好,在杜府得罪太多人,可以說,除了杜如月把她當外知己外,其餘人都不喜歡她。

杜如月沒留意丫鬟的哼聲,問杜以雲:“以雲,大將軍真的像山一樣強壯嗎?”

杜以雲斜睨那丫鬟一眼:“聽她們瞎說,人長成了山,不就成怪物?”說完,她命令那丫鬟:“去打盆水來。”

丫鬟鐵青著臉退出房間。

明明她也是杜如月的貼身丫鬟,她和杜以雲品級一致,杜如月偏愛杜以雲,杜以雲卻總愛拿捏主子的架子,實在厭煩得緊。

而杜以雲則拿過梳子,利落地給杜如月梳了一個她鐘愛的雙環髻,銅鏡裏的少女眼眸明媚,正是最嬌嫩的年紀,只是臉上帶著憂愁:“這個大將軍太可怕了,我好害怕,我不想進宮。”

杜以雲拍拍她的肩膀,寬慰說:“不用怕,傳聞都是假的,何況就算他真長成山,他幹嘛打你,他又不是活膩了,敢打杜大人家的千金。”

她們說的大將軍就是楚承安,如今他班師回朝,名聲響徹京城,在今日宴會,他還會被封為武安侯,成為風頭無兩的新貴。

此次慶功宴規模十分大,京城有頭有臉的人家都受邀了,唯一不同的是,宣旨的太監卻指定杜家帶著女兒出席,這一番動作非常耐人尋味,杜如月常年在閨閣中,養出個兔兒膽,越想越怕。

只是還沒等杜家坐上轎輦去,一個丫鬟興沖沖跑來房間,道:“小姐,大將軍來杜府了,現在正在和老爺夫人在廳堂裏談事!”

以雲挑挑眉頭,腦海裏沈寂多年的系統突然道:“涼了,有兩個消息,一個好,一個壞,你要聽哪個?”

以雲:“好消息是楚承安如期而至,壞消息是?”

系統接過她的話:“壞消息是男主弄錯了,他把救了他的你認成杜家小姐杜如月,正滿心滿眼把人當恩人,現在來杜家,就有認恩人的心思……”

以雲:“……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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